Adam's Blog

Phnom Penh

2011.02.12

晚上睡覺的時候開了冷氣，但是這在二月份的柬埔寨似乎不怎麼需要，即使白天的氣溫讓人汗流浹背，夜裡的溫度是讓人感到舒服的。我晚上被冷氣聲響吵醒及冷醒了好幾次，後來索性將冷氣關掉改開電風扇，便好睡了許多。早上一在OKAY guesthouse的餐廳坐下來，洽依馬上上來問我今天的計畫並幫我點餐，原來他已經在這裡等我一陣子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去寮國大使館拿回我的護照，然後去參觀幾個金邊重要的歷史文化景點，包含前幾天來不及進去的金邊皇宮及國立博物館，還有最能夠訴說柬埔寨近代歷史的監獄博物館及行刑場。

原訂的計畫是今天拿護照，看完剩下的金邊景點，然後明天早上出發去寮國，沒想到當我到達寮國大使館的時候，大使館竟然沒開，外面寫著開放時間星期一到星期五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我愣了一下才想到原來今天是星期六，也就是說，我要等到星期一早上才能拿護照，星期二早上才能出發去寮國。原本回來只想在金邊待兩個晚上，看來現在我得待四個晚上，然後才能離開了，那麼我在金邊的時間還真的是悠閒，有很長的時間慢慢晃。心中還在想著在金邊這麼多天可以幹麻，洽依已經把我載到行刑場了。在我到達這裡之前我並沒有預料到我接下來要面對的是柬埔寨近代歷史上最慘痛的記憶，同時也是人類史上最接近現代的一次種族大屠殺。

這個行刑場是在柬埔寨共產黨，也就是所謂的紅色高棉，統治的時期(1975-1979)，用來處決柬埔寨人民的地方。在八零年代被發現後，這個地方陸陸續續挖出許多白骨及罹難者的服裝。為了紀念當時大屠殺的罹難者，這裡建了一座塔來存放骨頭，並且有一棟博物館來陳列相關的文物及播放紀錄片。

第一次親眼看見這麼多白骨堆在眼前，然後腳底下踩的地方，竟是三十年前大屠殺的亂葬崗，真的是很難以想像的一件事。我抱持著一種尊重及憐憫的態度繞了塔及墓地一圈之後到了旁邊的博物館看了相關的展覽及紀錄片，記錄片敘述了整件事情發生的始末，讓我更了解了柬埔寨近代的歷史及人民所經歷過的傷痛。

整件事情經過了三十多年，而那些當年赤棉領導者在失勢後安然回到鄉下田野工作，一直到了前幾年才有正式的公開審判，還給柬埔寨人民一個遲來的正義。在我步出行刑場後，看到洽依向我揮揮手，我想他應該等我很久了，我在這裡花了比我預期久的時間。

接下來我到了高棉種族屠殺的另外一個重要的地點，監獄博物館。

監獄博物館的外觀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個觀光景點，門口連售票亭都沒有標示，我到的時候真的楞了一下。進去之後，整個環境圍繞著一種莊嚴沉重的氣氛。這個監獄原本是一間高中，所以其實看的出來那些建築是一間一間的教室，中央還有一個很大的操場。

我在操場繞了一下之後由最裡面的建築物開始看起。這一棟展示的東西是受難者的照片、監獄的一些紀錄及生還者、受難者家屬的訪問及自白。訪問內容帶大概是這樣的”我在監獄裡面遇見了我叔叔，我跟他使了眼色，他比我早幾天被關進監獄，但我們都清楚我們不能夠交談，如果我們說話的話很可能我們再也看不到對方……..”，”我們被關在一個很狹小的空間，大家身上都只有很間單的衣服或只有短褲，我們不能交談或發出聲響，每天都有人進進出出，那些出去的人好像都沒有回來，我猜應該是被抓去殺了，但是我不是很清楚”，又諸如一些當初參予大屠殺或服從赤棉領導的人的自白”當時我以為我參加了軍隊(赤棉)會讓我及我家人生活過的更好，但後來發現似乎不是像我想的那樣……”，”我其實一點都不後悔我參與了大屠殺，但當時我很清楚如果我不聽從領導人所下的指令，那麼我將看不見明天的太陽…….”。讀著一個又一個令人感傷的故事，故事裡面充滿了許多怨恨、悲憤及對於現實的無奈，不禁讓人紅了眼眶，同時也對於現代的柬埔寨人多了一分尊重。因為真的很難想像走在金邊的街頭，你所感受到的和平與繁榮，背後卻隱藏著這樣一個慘痛的故事。你所在金邊街頭遇到看到那些年紀在三十幾歲以上的人，曾經遭遇過這樣重大民族災難，在赤棉統治的那四年，是柬埔寨人民心中最沉痛的歷史記憶。接著我繼續參觀完剩下的幾棟建築，裡面展示的是當時的監獄狹小的隔間、拷打酷刑的房間及關於赤棉領導者的介紹及審判。帶著沉重的心情踏出監獄博物館，沒想到洽依看到我的第一句話”How do you feel about this place?”，我回”It’s really heavy!”，洽依笑了一下，然後就載我回guest house，其實我比較想知道的是他對於這裏的看法，但是覺得這真的太難以開口問了。

回到OKAY guesthouse之後，我取消了先前請櫃檯幫我買的往四千島的車票，因為我必須要等到拿回護照之後我才有辦法離開金邊。下午去的地方就是先前只在外面晃依下，但是卻沒有進去參觀的金邊皇宮跟國家博物館。

金邊皇宮感覺起來像是規模比較小的曼谷皇宮，一樣就是金光閃閃，金碧輝煌。

參觀完博物館和銀殿之後，就往旁邊的金邊博物館前進。在往博物館的路上，突然有個外國人跟我說話，他用濃濃的奇異果腔問我”你說英文嗎?”，”你來這多久了?”，”好高興我終於找到了一個說英文的人”，(我露出疑惑的表情，因為我在這還沒有因為英文感到困擾)，”我來自澳洲，(邊說還邊指著自己衣服上的澳洲國旗)，我今天早上剛到金邊，我的背包在我在暹粒的時候被偷了，我好餓，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依照他消瘦的程度看起來不只餓兩天)，”我去了大使館，但是今天是星期六，大使館沒有開，所以我沒辦法得到協助”，(嗯!我今天也去了大使館，不過是寮國的)，”我去問了XXX單位，他們幫我聯絡到我的家人，但是星期一才可以匯錢給我，我可以先跟你借一點錢嗎?星期一可以還你，你告訴我你住在哪間旅館?我可以拿去還給你”。其實我這時候內心有點掙扎，我要給他錢嗎?給多少?我應該假裝聽不懂離開嗎?這個故事到底是真是假?我相信他是澳洲人，因為有澳洲腔，但是邊講還邊指國旗有點做作。如果他真的是一個乞丐，以一個西方人的身分在這樣一個地方乞討未免也太奇怪，這裡比他家鄉同胞窮的人比比皆是，他怎麼可能從當地人手中拿到錢?或是他看準的是遊客對於身楚異鄉需要幫助的人會有比較多一份的同理心?這裡的當地人英文水準並不差，怎麼可能找不到會說英文的人?只是當地人可能很難給他錢就是了。但是話說回來，皇宮附近外國遊客比比皆是，如果他要找會英文的應該找那些金髮的遊客，怎麼會找我這樣可能一點英文也不通的東方人呢?我掙扎了一下，到底該相信還是不該相信，最後我還是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但是給他一點損失掉也不痛不癢的小額美金，這樣量的美金夠他在金邊買個麵包跟找個便宜的地方住個一天，然後跟他說他不用還給我。他說他真的很感謝我，如果我星期一還有在這看到他的話，一定要來找他拿錢。好吧，我發誓我有看到他眼中泛的淚光…….(可能是他演技好XD)。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人也在金邊遇過類似的事，不過在接下來的幾天我又遇到了一次。)

接著我就去參觀金邊博物館，博物館裡面展示的東西很多是從暹粒移過來保存的。

看完博物館之後我沿著湄公河岸晃了一圈，欣賞日落金邊皇宮的景色，甩開今天很沉重的包袱。我喜歡金邊的湄公河岸那種當地居民展現出來的一種悠閒的活力，居民在這裡散步、跳舞，家長們帶著小朋友在夕陽下、皇宮前面嬉戲，年輕的男男女女們在這裡談天約會，各地遊客在這裡慢跑、看風景，轉頭一看湄公河上漁船來來往往，漁夫們正在辛勤的為了生活而努力。這裡很華麗的展現出過去金邊的輝煌，卻也很樸實的敘述著現代金邊的生活，外地的遊客來到這裡，以一個旁觀者的角色，也能夠接觸到金邊最真實的一面。

(除了常有人靠近只為了要one dolar，讓人覺得很掃興，還有過馬路有點障礙之外，剩下的我都還可以接受。)